_梅有意思

十七章

  正月十五,元宵佳节。

  这是少商第二次来逛灯会了,一下车就长长呵了口冷气,桑舜华站在她身旁给她拉直皱起的衣裙。

  萧元漪不悦的看了眼,自从上次争吵,母女俩没有说过一句话,程姎在府里的地位也不被下人认可,为了证实她不偏心,她每次都会准备两份给这两姊妹,偏偏少商不领情,最后她每次送出的东西都会落到程姎手里。

  就好比这次,她给少商和程姎准备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裙,好让她们今日穿戴出来,偏偏少商装傻,反而穿上桑舜华送的鲜红色二绕曲裾配雪色百褶内裙。

  萧元漪忍不住埋怨:“娣妇为何只给嫋嫋不给姎姎,这不是厚此薄彼吗。”

  桑舜华慢条斯理道:“这可是上好的蜀锦,也就嫋嫋这样的容色才衬得起,而且这是家慈大寿时所得的贺礼,只得一副,想多给也没有。”

  萧元漪:“你就不想想姎姎心里会否难过?”

  桑舜华故作惊异:“姒妇何出此言?姎姎这样仁厚诚善的孩儿,如何会做这样狭隘之想。”

  萧元漪一噎。好吧,是她一直夸程姎品德敦厚的。

  她奋力回击:“送就送了。可这嫋嫋为何非得今晚穿,我明明为她姊妹俩准备了一样的衣裳……”

  “这正是嫋嫋的体贴之处呀。原本姊妹二人就容貌有差,再穿一色的衣裳,姎姎岂非更被映衬的无可遮掩?穿的不一样还可说各有千秋。”桑舜华对答如流。

  萧元漪又被噎住了。

  程母已经拉着程始和程止去看灯,程咏三兄弟陪少商站在一处,萧元漪看了看落单的程姎,朝她走过去,柔声道:“姎姎,之前你在葛家,这是你第一次来都城的上元节灯会吧,大伯母带你去逛逛,前面可热闹了。”程姎高兴的屈身称喏。

  自程咏以降,三兄弟的喜色莫名砍了一半,站在后头的桑舜华默默摇头。

  只有少商惦记着与文子端的约定,拖拖拉拉走在程家一行人的最后面,趁其余人不注意,她转身就跑。

  万家灯火,人潮如织,唯有一红衣女孩在人群中逆行奔跑。

  刘家酒楼门口,文子端已到多时,当听到身后的疾跑声才转过身去,待看清来人时,他只觉呼吸一窒,他从来没见过女孩穿这颜色的衣裙,竟美得不可方物。

  少商跑到文子端跟前才停下,气喘吁吁道:“……殿下,我……没来晚吧……”

  文子端忽感一阵口干舌燥,动了动喉咙,道:“没……我也刚到。”

  “咦,殿下你嗓子怎么哑了?不舒服吗?”

  原来是他方才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,文子端咳了几声,道:“没事,倒是你,跑什么?”

  少商调皮道:“当然是怕来晚了引殿下责罚啊!”

  文子端道:“每次都说罚你,又什么时候真的罚了。”

  少商歪头想了想,“好像……还真是。”

  这时她才发觉文子端今日穿戴的格外雍容华贵,赤金冠白玉璜,一袭深蓝色衣袍泛着点点织金,肩上系着浑厚的白色兽毛大氅,倒是与少商穿的这身极为相配。

  少商一时看呆了。

  文子端忍不住勾唇,这小女娘果然是看脸,上一世在子晟处听来的消息果然准确。

  “在看什么?”

  “看你。”

  “嗯?”

  少商猛然惊醒,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!不过她脸皮厚的很,嘻嘻笑道:“自然是殿下长得好看,少商一时看呆了。”

  这下轮到文子端不好意思了,他瞪向女孩,“你近日胆子大的很啊!”

  少商赶紧转移话题:“殿下!那边有好多好看的走马灯,我们也去看。”

  文子端却道:“不去那边,去德辉坊。”

  少商‘啊’了一声,道:“那边没好看的灯。”

  “可是有好吃的糕点蜜饯。”文子端语气柔和,“你不想吃吗?”

  少商心想:其实我一点也不饿。不过看文子端希冀的眼神,觉得只是他自己想吃罢了。

  她没想到的是,文子端不去看走马灯,是因为凌不疑在那里,他不想少商看见凌不疑,也不想少商遇见袁慎和楼垚,而且今晚的灯会有许多变故,他不希望这些影响到少商,这一次,他希望女孩能过一个开开心心的上元节。

  ………

  而此时的凌不疑,正站在城墙之上。

  梁邱飞拱手道:“少主公,与许尽忠提着相同灯笼的人出现了,少主公猜是谁?”

  凌不疑十分笃定道:“肖世子。”

  “少主公怎么猜到的,就是他。”梁邱飞惊讶道,“难道少主公早就知道,所以才让我们跟着何娘子?”

  凌不疑仍旧背对着他们,但眉头已然皱起。

  梁邱起道:“关何娘子什么事?”

  “我们的人因为跟着何娘子,才注意到了肖世子。”

  原来就在方才,何昭君与未婚夫——楼垚在逛灯会,在田家酒楼因没猜对灯谜错过了心爱的灯笼,何昭君气愤之下就走了,结果却撞到了肖世子的怀里。

  凌不疑沉默片刻,道:“阿起,前些日惊马事件查的如何?”

  梁邱起回道:“属下查过那辆马车,发现车轮被人动了手脚,马夫对此一概不知,少主公,我们要放人吗?”

  “不放,我亲自审问。”凌不疑冷声道,“那日何昭君突然出现,绝不是意外,偏偏她今日就碰上了肖世子……”

  梁邱飞脱口道:“莫非肖世子和何昭君是一伙儿的?”

  梁邱起给了他一个白眼。

  凌不疑垂眼一看,就看到了一身绀碧色曲裾衣的何昭君,她走的很快,面色慌张,而后面的那人是……

  凌不疑双目一凝,转身下了城墙,梁邱兄弟与一众黑甲卫紧随其后。

  何昭君只顾闷头疾走,完全没注意到前方,不及多看两眼,‘嘭‘的一声,脸直直撞上了来人胸膛。

  她好像撞上了一堵城墙,只觉得眼前一花,鼻尖酸痛。

  一只手臂横在她腰间,扶着她稳稳站住。

  何昭君吃痛,霎时间想破口大骂,然而当抬起头时,恰好看见了凌不疑清冷的眼神,何昭君一愣。

  凌不疑虽说是望着她,但余光却是在打量周围,等看到肖世子离开后,他才松开何昭君。

  男人的气息远去了,何昭君也与他拉开些距离,她面上镇定自若,实则内心慌乱不已,斟酌了半天,才直视凌不疑,道:“凌将军,好巧,又见面了……”

  凌不疑淡淡的看了一眼,道:“原来何娘子认得在下。”

  何昭君回道:“凌将军天人之姿,谁人不晓。”

  凌不疑移开目光,然后就与何昭君擦肩而过,这是何昭君第一次体会到被无视的滋味,她却丝毫不生气,因为她明确的感受到,当凌不疑一出现,身后跟着她的那个讨厌的男人就不见了。

  何昭君微微叹息,凌不疑又帮了她一次,她生平最不喜欠别人的,偏偏欠了凌不疑两次,这可怎么还啊?

  送礼?人家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,自是什么都不缺。

  正当她苦思冥想的时候,机会就来了。何昭君走着走着,就听见前方隐隐传来一句话——‘有人落水了’!何昭君心中好奇,也跟着去看热闹,走过去一看,落水的竟是裕昌郡主,而凌不疑则被裕昌的婢女拦在桥边,苦苦哀求他相救。

  何昭君心中冷哼,裕昌这个没脑子的,水中反泥说明水不深,当人凌不疑是傻子呢!

  裕昌的这一出苦肉计,旁观人议论声越来越大,都快要说凌不疑是负心汉之类的,如果他救了裕昌,汝阳王府定会以裕昌清白为由逼迫凌不疑娶亲;如果他不救,名声也不好。

  不过这些,凌不疑都不在乎,他拽了一把缰绳,打算迈过那拦路的婢女,然而就在此时,一道急躁的声音响起——“郡主!你怎么落水了!你别怕,我来救你!”

  凌不疑顿住,寻声去看,他看见不久前见过的女孩一把解开系在肩上的大氅,利落的跳下了水,然后疑惑道:“咦,这水也不深啊,郡主你怎么……”

  岸上的人全都懂了,所有人觉得没意思就散了,裕昌尴尬的与何昭君大眼对小眼,汝阳王府的人都尴尬不已,婢女也不好意思在拦着凌不疑,侧身避让开。

  裕昌咬着嘴唇,已经快要哭出来,何昭君心知这郡主有多娇气,麻溜的爬上了岸,然后道:“郡主我是真不知道,嗯……坏了您的好事真是对不住,郡主再见!”

  

  后续见彩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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