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章
少商预料的不错，程始回府得知此事，见萧元漪气的不轻，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话:“这也不算什么大事，嫋嫋啊，你阿母说的不错，书案只是小事，万不可伤了和气，都是一家人。给你阿母道个歉，这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然少商一句话也没说，连个眼神也没给，扭身就走，萧元漪气的指着她骂道:“你看看这个孽障！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母！”
程始连忙抚慰:“夫人别气，嫋嫋慢慢教就是，急不得急不得……”
桑舜华叹息着摇了摇头，拉着程止回了居处，“姒妇一向精明，却在儿女之事上犯了糊涂，只盼她日后不要后悔才好。”
程止也摇头叹气，“元漪阿姊什么都好，就是有些执拗。”
“你是不知道那日姒妇有多威风，连忤逆这么大的罪名都说了出来，真逼死嫋嫋了怎么办？”
“我知道你心疼嫋嫋，”程止揽过夫人的双肩，笑道:“不过依我看，嫋嫋心里都有成算，她想要什么，就会想办法自己去获得，这不，她想要的不都得到了吗。”
桑舜华也笑了，也是，这两日三兄弟驾车载少商满城乱逛，萧元漪嘴上不说，但桑舜华知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的。
而少商这边，收到了谢云祁的一封书信——邀她刘家酒楼一见，这实在不像谢云祁的作风，因为他会直接翻墙来找她，真是不知这货在搞什么。她已能自由出入程府，次日晌午就去了刘家酒楼，掌柜的好像认识她，为她指向二楼一间上好的雅间，少商没多想，以为是谢云祁的安排，一推开门，她当即愣了。
文子端背光而立站在窗边，听到身后的动静才慢慢转过身去。
两人对视良久，一时无言，最后还是文子端先开了口:“过来。”
少商呆滞的走到他面前，“殿下……”
“为何擅自离开青州？”他道。
“我……”
“我重伤昏迷的那四五日，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回家？在青州待了四年还委屈了你？”文子端还是没忍住斥责她，“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子，哪里还有半分总管的样子，出门在外可别说是我府上的人！”
“……”少商低下了头，闷闷道:“殿下放心，属下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您的事，更未说明我是三皇子府上的人，属下告退！”说罢扭身就要走，文子端快速拉住她的手腕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！”
少商转过身去，“那殿下是什么意思？”
文子端刚想解释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才是主子，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，没好气道:“程少商！咱们俩到底是谁说了算？！”
少商展颜一笑:“你，你说了算，你是主子，当然是我听你的！”
文子端捂着腹部，感觉伤口又隐隐犯痛了，讥笑道:“程少商，你是真能气人，也难怪气的萧夫人食不下咽。”
少商歪头道:“殿下怎么知道？莫非殿下一直在盯着程府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？”
文子端皱着眉头，不一会儿额头就出了虚汗，艰难道:“哼，你管不着，咳咳咳……”
少商看出不对劲，伸手扶住他，忙道:“你怎么了？伤还没好？”
文子端看她焦急的脸色，心情有了些许好转，语气也不自觉放柔:“好多了，扶我坐下。”
少商动作十分轻柔，生怕碰到他伤口，“殿下，我走之前，秦医官明明告诉我你已无大碍，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，怎么脸色还是这么苍白？”
文子端别开了脸，不自然道:“伤筋动骨一百天，你以为呢？”
少商给他倒了杯水，满脸谄笑:“瞧我这嘴，真不会说话。唉！”
文子端不去接茶杯，斜乜道:“叹什么气？”
“我竟然在殿下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之时独自回了都城，不去照顾殿下关心殿下，反而还让殿下来寻我，我真是该死！殿下，我自己打自己三巴掌，你消消气。”说完，还真的是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三下。
文子端抽了抽嘴角，这种打法，真是疼死了！最后还是没忍住，两人一对视上，同时‘噗嗤’笑了出来，他接过了茶杯，这时才注意到女孩的手上生了些冻疮，文子端不禁皱眉，道:“在程府过得不好，你随时可以回来。”
少商一怔，苦笑道:“我以什么身份呢？都城不比青州，流言蜚语无处不在。”
文子端却道:“无论在哪儿，你永远都是我府上总管，我看谁敢嚼我的舌根子。”
“……为何对我这般好？”她有些急切的想要问出来。
因为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程少商。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说了，文子端想了想，道:“我是惜才之人，你会造水车，会垒窑烧瓦、改造农具，如此人才，我自当好好爱护。”
少商垂下眼帘，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失落，她早该明白的，在文子端心里，家国天下首当其位，小儿女之事都排不上边。
忽然，眼前出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，文子端说道:“错过了你的及笄，抱歉，迟来的礼物。”
少商愣住，文子端挑眉道:“不打开看看？”
她恍若如梦初醒，手指颤抖着去打开盒子，却怎么也打不开，她一时手忙脚乱，文子端看不下去，摁住了女孩的双手，笑着打趣道:“小军师，你还会慌张啊？照这样下去，接下来该不会是痛哭流涕吧？”
少商下意识想要反驳，张了张嘴，却不知道要说什么。文子端替她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只红珊瑚发簪，少商却发起了呆。
文子端心中忽上忽下，这也是他第一次送女娘及笄礼，在他出征陇西前就准备好了，他算准了日子，定能赶在少商及笄之前回来，中间却发生了意外，他扭扭捏捏道:“可是不喜欢？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少商低声道，“我很喜欢。”
前世没有收到阿母的簪子，今生，终于有人送她了。
文子端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，他起身站到少商身后，为她戴上了那只发簪，“愿你一生平安喜乐，余岁无忧。”
少商摸摸头上的发簪，不知不觉眼眶已然湿润，她道:“……谢谢殿下！”
文子端一声叹息，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珠，“多日不见，怎的还爱哭鼻子了？”
少商哽咽道:“我是感动的！殿下，没有人记得我的及笄，没有人祝我生辰快乐……”
“好了，别哭了，在这世上总会有人记得你，记得你的生辰。”文子端牵起女孩的手，走出雅间，顺着二楼走廊往里走，直至走到尽头，“进去看看。”
少商有些疑惑，但还是走上前，一推开房门，就出现了几张人脸——谢淮之、谢云祁，还有莲房。
众人一齐大喊:“祝少商君生辰快乐！”
少商惊的不能言喻，“你们……莲房……你是怎么出来的？”
谢云祁笑道:“翻你家墙头还不容易。”
莲房道:“女公子，你是不知道，云祁阿兄突然出现，可把我给吓了一跳。”
众人哈哈大笑，各自送上了礼物，还有一大桌子精致好看的饭菜，谢淮之道:“少商，殿下伤还未好全，就起了个大早来准备这些……”
“咳咳…！”文子端轻咳几声，瞪向谢淮之，“你今日话有些多！”
谢淮之耸肩道:“属下多嘴了。”
少商复杂的看向文子端，眼里有感动，也有心疼，“殿下……”
文子端最是见不得少商这幅样子，“你莫要听他胡诌，我早就无事了，赶紧坐下吃饭吧，一会儿饭菜都凉了！”他拉着少商坐下，看着站着的三人，他又道:“一同坐下来吧，今日只是为了庆祝少商的生辰。”
三人一听，神情放松下来，随之依次落座，文子端刚想举起酒杯，就被少商一把拿走，她道:“殿下还有伤在身，就莫要饮酒了。”
文子端尴尬的收回了手，无奈道:“好。”
谢氏兄弟同时愣住，天知道这几日文子端脾气有多大，今日刚能下床就不顾文帝越妃斥责就出了宫，偏偏在看到程少商时，哪儿哪儿都顺了。
话说，打从跟随文子端的那日起，他们就没见过自家殿下如此对一个女娘上心，还亲自为她庆祝生辰，结合在青州的种种，他们心里同时有了一个想法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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